有些事物注定会伴随着你……但有些事物只能陪伴你到这。
主播女流在直播间读着游戏《寻找天堂》里的台词,忍不住哽咽到再也读不下去,直播间里的上万共同观看游戏的观众也有不少留言“哭瞎”。
距离《去月球》发布已经过了六年时间,六年前数万人与Jonny一起完成了去月球的愿望,六年后制作人高瞰和团队将续作《寻找天堂》带回玩家面前。尽管游戏时长只有5小时,《寻找天堂》却能让主播愿意在直播间与无数观众一同流泪失态。
《寻找天堂》在2017年12月15日上线Steam,两周内达到6万份销量并保持着98%的好评率,可见在《去月球》续作的标签外,游戏本身仍旧得到了认可。
那么这次,高瞰换得玩家眼泪的故事又是什么呢?
(以下内容含有部分《寻找天堂》剧透,以及大量《去月球》剧透)
想一起看看人生的样子吗?
在前作《去月球》中,来自西格蒙德公司的两位医生Dr. Rosalene 和Dr. Watts有一份特殊的工作。他们帮助临终之人实现人生的最大愿望,实现的方式是通过仪器进入人的头脑,浏览他一生的真实回忆,借助外力改变其中的某个节点,改变他一生的记忆来达成心愿。当然,这个最终实现的愿望,也不过是病人临终前大脑内的一场虚幻回忆。
《寻找天堂》的故事依旧来自这两位医生接收的一个病人,也依旧是独特的像素画风。这次的病人名为Colin,曾是一名航空飞行员,他向西格蒙德公司提出的愿望却模糊不清,“帮我过完充实的一生,但尽量不要对它做出什么修改。”所以两位医生的首要目标是理清Colin的遗憾和愿望具体是什么。
Rosalene 和 Watts按照工作流程进入了Colin的脑内回忆,以旁观的视角观回溯Colin的一个个记忆片段,他们看到老年Colin如何让妻子Sofia接受他改变回忆弥补遗憾的决定,看到童年Colin和朋友Faye在山顶一起聊天,看到中年Colin踏上自己的第一次飞行……然而浏览完Colin的一生,Rosalene 和 Watts 却依然没能彻底弄清Colin的人生遗憾是什么,工作进展也遇到困难。
玩家在游戏中所扮演的角色是Rosalene 和 Watts,在Colin的不同记忆里穿梭,收集记忆能量,找到可以传送到下一段记忆的记忆碎片,激活记忆碎片的方式是完成游戏内的三消游戏。整体而言,玩家可以参与交互的游戏方式主要是寻找物品和三消游戏,本质上《寻找天堂》是一款单机RPG剧情游戏。
《去月球》中的记忆碎片
在《去月球》发售后大获好评之时,也有另外一种声音环绕,这款作品究竟能不能算一款游戏?诚然,按照关卡设计、核心玩法、美术品质、音乐质量等一套流程化的标准打分,《去月球》和《寻找天堂》都不能拿到十足的高分。
对于喜欢《去月球》和《寻找天堂》这两款游戏的玩家,一定被其中的剧情触动。但依靠故事感人只是《寻找天堂》取胜的表层原因,游戏真正打破玩家内心平静的原因,是它带来了一场严肃细腻的情感探讨。有玩家提出,参照“作者电影”的概念,这两款游戏可以称为“作者游戏”,即优秀地传达了作者制作游戏的感情初衷。
《去月球》海报
在《去月球》中,第一层传递的是Jonny和River美好真挚的爱情,能在玩家心湖投下的第二颗石子则是River为爱所做出的隐忍承受和Jonny对爱人的愧疚。爱和痛苦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,Jonny不会为了之后的痛苦而放弃爱人,正如Rosalene所言,结局永远不会比过程重要。
高瞰为玩家展示的,始终是人生的样子。Colin上学,Colin结婚,Colin有了儿子。短短5个小时的游戏时间,在《寻找天堂》中,高瞰传递的情感是所有人的人生中都会遇到的,了解Colin的人生,就如同自己过完了他的一生。再加上制作团队精巧的叙事手段,如同沉浸式地体会了一场人生。
高瞰说,“人生本就是一场遗憾”
说回《寻找天堂》的情感主题,事实上其实有很多点可以去讨论。比如孤独,人生不管遇到多少朋友爱人,本质上始终仍旧是形单影只的个体。比如对美好的向往,人总会下意识遗忘掉坏的事情,加甚至美化想要铭记的往事。
但葡萄君这里只想讨论一个主题,是关于Colin开头提出的,那个模糊的愿望:“帮我过完充实幸福的一生……”何为幸福,何为充实,赶赴所有懊恼的失约,补偿所有错过的告别,重逢所有失去的朋友,然后那还是我们所拥有的真实的人生吗?
在玩过《去月球》后,有一点始终令人思考。Jonny通过改变记忆,完成了与爱人River“去月球”的约定,但他失去了前半生与爱人River相遇的记忆。Jonny填补的是现实中他忘记与River约定的遗憾,但在满足遗憾的虚幻记忆里,年少时他与River在月光下的约定记忆却已不复存在。
《去月球》中Jonny的遗憾是忘记了与爱人River的约定
改变记忆,在临终时刻是否就已经失去了真实的人生?一点点虚幻的完满和真实的人生轨迹哪个更重要?
对童年总是形单影只的小Colin来说,午夜在阳台和他聊天、陪他练习大提琴、鼓励他去飞行学校的Faye,给了他无限的慰藉和温暖。事实上,Faye本身却只是Colin为了让自己免于孤单的想象,想要看到更广阔的真实人生,Colin必须放弃Faye这个幻想。
遇到妻子Sofia是Colin另一段人生的开始,他临终要求不改变家人有关的记忆,尽管他求婚拼错单词,错过儿子的降生,没能抱得孙儿。Colin声称自己想要“幸福”,想要没有遗憾,但他也不愿放弃已经活过的人生。Colin在人生终点的困惑是,怎样的一生才是没有遗憾——是与Faye相伴永不孤单还是去体会现实人生的苦辣酸甜。Colin想要弄白的事情,是幸福的一生如何定义,诸多大大小小的遗憾又该如何解决。
这个问题,葡萄君想在这里插一首陈洁仪的 《遗憾》。
这首歌曲是陈洁仪演唱的《遗憾》录制版,在歌曲开头录进了一段录音室的花絮,陈洁仪抢拍开唱但乐手还没准备好,这段自然的失误却被保留进了最终版本。遗憾是什么呢,是不可避免的抢拍,是按下的录制键,要用剪辑的方式抹去这几秒吗?
当然可以,但剪掉的只是录音,而不是确实发生过的失误,陈洁仪和乐手仍会记得,曾经发生过一次小小的抢拍。陈洁仪的态度是,不如去真实面对好了,又何必一定要呈现出完美的样子呢?失误可以修剪,而人生里的错过和求不得是剪辑不了的,掩饰不会更改事实。(这首歌有些歌词也很适合游戏中的某个角色。)
《寻找天堂》在这个情感主题上的成功之处,在于内核精神的宏大,却用剧情里的细节推动玩家的思考。《寻找天堂》的情感主题看似宏大,但实际上,却又如此地真实和细小,每个人都会遇到类似的困惑。你没有遇到一生所爱之人,却拥有一群知己好友;你没有实现儿时的理想,却在坚持了40年的领域里有所建树……每种人生的轨迹里有大大小小的坑洼,但始终都会浮现过闪耀的波光和荡漾的星海。
Colin最终如何改变了自己的记忆,葡萄君在此就不剧透了。至少他最终懂得,“谁人不曾有过遗憾,但正是它们让我拥有了现在的一切,而我拥有的一切,无论什么都换不走。”
别光顾着感动,细节设计值回票价
虽然《寻找天堂》在情感表达上到了一个高度,但作品中仍旧有无数细节值得学习。首先,这款游戏延续了前作《去月球》的像素画风和简单的交互方式,但在叙事结构上了有了创新。《去月球》是简单的倒叙结构,而《寻找天堂》是以回环的方式向中心的记忆片段接近,老年和童年的记忆穿插进行,逐渐向Colin人生中间的一个重要回忆靠近,这种叙述结构为游戏的解密过程增添了悬念的深度。
其次,作为FreeBird公司第二款正式作品,在剧情的世界观架构上完成了延续,除了保留了西格蒙德公司两位医生改变记忆来帮人填补遗憾的设定,《寻找天堂》在内核故事上也埋了不少线索。
游戏中可以发现《去月球》中Jonny和River的身影,也埋了不少西格蒙德公司未来系列剧情的线索。Watts改造仪器后医生Winter为何说要“入伙”,故事开头和结尾的酷炫摩托车车主是谁,Watts对Rosalene 说的“嘿,说不准呢.......其实现在你可能在我创造的世界里面”意味着什么?这些细节上的线索,或许都在FreeBird公司未来的作品中得到解答。
Watts 和 Rosalene医生依旧是游戏的主要人物,也是玩家操纵的角色
《寻找天堂》比前作在语言上对中国玩家更友好,添加了官方中文,但这也引发不小的玩家吐槽。不少玩家立即对中文翻译问题提出了质疑,认为影响了游戏的体验。这里举个几个例子:
-Neil, what the jalapeno did you do?!
“Neil,你辣了个椒的干了什么?!”
-Wow, you sure memorize names like a ripe pumpkin."
“哇哦,你记起人名来简直就像烂熟的滚瓜。”
-No wonder I felt so oxidized as I entered here.
“难怪我一进来就感觉浑身发氧。”
-That'd be like wussing out on wussing-out.Double the wuss."
“那我们就成了对一件怂事儿感到了怂。怂上加怂。”
对于玩家的负面意见,高瞰还特地发文,对国内的中文化团队工作进行了解释。“原游戏对话中就使用了很多俗语与非正规的表达方式,中文化小组努力展现创意,通过翻译使它们跨越文化的隔阂,并且保留了其中随意的风格……”在这些看似与严肃剧情不搭边的语言表达,实际上是高瞰本人希望游戏中存在的奇特的文字风格,这种风格往往能让玩家会心一笑。
在大量口语和玩梗的背后,中文化小组并非为了强行接地气儿,而是试图保留原作中的诙谐搞怪,为了传达高瞰为Colin创造的人生中遇到的一个又一个个性迥异的奇葩们。高瞰的这种坚持,实际上是想要表达一种不冲突——细腻情感与诙谐玩笑的不冲突,因为正是那些玩梗和冷笑话才让故事里的人变得鲜活可信。
在游戏内的玩法设计上,除了延续前作的寻找物品和三消游戏,《寻找天堂》也添加了不少其他类型的小游戏,如飞行射击、回合制战斗等等。再细节一点,某一场回合制战斗中角色的攻击道具,是Colin的玩具驯鹿犬,这里让玩家有些哭笑不得。这些细节上的小心思除了带来乐趣,也为游戏增添了不少笑料。
《寻找天堂》尽管与《去月球》保持了很高的连续性,如像素美术风格、高质量的音乐音效、以情服人的故事内核,但仍旧可以看到,新作不是吃老本式的续作。《寻找天堂》剧情探讨的情感主题更加细腻,游戏的细节体验也布置了不少彩蛋,甚至做出了对系列剧情的预告,游戏整体得到一定优化提升,但也依旧让游戏保持了一个简洁的面目。
如果有兴趣深挖《寻找天堂》里留下的悬念,赚眼泪不再是下一部续作的唯一期待点,而是高瞰究竟能把系列剧情拓展成一盘多大的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