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Marvel Snap》显然在近年的数字卡牌和手游两个体系里都算得上黑马。
Appmagic数据统计显示，2022年10月发布至今的半年时间里，这款轻量级手游全球累计下载量已经达到1800万次，营收则已超过5000万美元。
《Marvel Snap》像极了业界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“贵族”：漫威IP、“炉石之父”Ben Brode主导开发、网易等大厂前期注资、朝夕光年发行…… 但如果你单纯把它的成功和这一连串“buff”关联起来，就太惯性思维了。
游戏的成功离不开设计上的诸多巧思，以及一次次的推翻重来——比如Ben Brode提到：他们起初只花两天就用实体卡牌构建了游戏的核心玩法原型，但接下来还是用了近四年去完善它的整套系统。
同时，它几乎也是市面上“暴雪前资深员工再创业”的众多项目里，屈指可数的在市场层面收获成功的。 前段时间的GDC上，Ben Brode和他的同事Kent-Erik Hagman分别分享了《Marvel Snap》的核心理念以及卡牌设计方面的心得。
外媒Mobilegamer报道概括了演讲内容，以下是葡萄君对Mobilegamer报道的整理，略有删节。
01 炉石传说与《Marvel Snap》的“菜谱”
2023年GC会议期间，《Marvel Snap》开发商Second Dinner联合创始人、被许多国内玩家称为“炉石之父”的本·布罗德（Ben Brode，以下简称BB）发表了一场妙趣横生的演讲，将开发游戏比作烹饪佳肴，聊了聊他在游戏设计领域的经验之谈。
BB透露，当他和前暴雪同事汉密尔顿·朱（Hamilton Chu）共同创办Second Dinner时，他们已经与漫威签下了IP授权合作协议，随后只花两天就用实体卡牌构建了《Marvel Snap》的核心玩法原型。在接下来的四年里，Second Dinner一直忙于制作游戏，对玩法和功能进行迭代，并完善其meta和养成系统。
BB将游戏设计流程比喻成菜谱。两者的共同之处在于：不同厨师（也就是游戏设计师）可能使用相同的食材、配料，做出大不一样的菜肴。而按照他的说法，他的上一款游戏《炉石传说》的“菜谱”包含以下内容：
- 《魔兽世界》TCG的卡牌类型、攻击、伤害和获胜条件；
- 卡牌游戏《战斗之魂》（Battle Spirits）的法力系统；
- 游戏里的其他创新：英雄技能、武器耐久、疲劳效果和低上手门槛等。
而《Marvel Snap》与《炉石传说》完全不同，由以下“食材”组成。
- 《西洋双陆棋》的倍数模式；
- 桌游《魔戒对决》《权力的游戏》的同时出牌和心理博弈；
- 桌游《大杀四方》（Smash Up）的场地效果；
- 《皇室战争》的快节奏——单局比赛时间不超过5分钟；
- 其他创新：6回合、每套卡组12张牌、1种卡牌类型。
演讲中，BB详细分享了《Marvel Snap》的早期创作灵感来源：2014年，当《炉石传说》正式发布时，BB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，生活中的闲暇时间越来越少，很难连续几小时坐在电脑前玩游戏。由于这个原因，BB决定，自己的下一款游戏会是不占用太多时间，允许玩家利用碎片时间游玩的手游。
在《炉石传说》问世几年后，芬兰厂商Supercell推出的快节奏的卡牌对战游戏《皇室战争》，BB称这令他“超级嫉妒”——“只要你能抽出5分钟时间，我敢肯定你能在《皇室战争》里玩一局。这种感觉太美妙了。”
按照BB的说法，2018年，他在项目构思阶段玩遍了市面上的几乎所有数字卡牌游戏。这其中，中国开发商木七七工作室研发的《卡片怪兽》令他大受启发。同时BB还提到了《上古卷轴：传奇》和《植物大战僵尸：英雄》，并称他和搭档汉密尔顿都对围绕西洋双陆棋的“双倍积分”来构建一款游戏很感兴趣。
与此同时，另一名《炉石传说》开发者、BB前同事埃里克·道茨（Eric Dodds）在往年GDC会议上的一次演讲也给了他启发，尤其是演讲中关于“小小胜利”的部分——“就算你在比赛中失利，小小胜利也能为你带来一点快乐。”BB说。
《Marvel Snap》中，开发团队甚至将玩家撤退变成了一场“小小胜利”：游戏开发期间，团队将玩家撤退时看到的弹窗文字从“你输了！”调整成了“逃脱！”
“这让玩家苦中作乐，觉得战败也像一场胜利。”BB解释道，“你只是战略性地撤退，并没有被对手打败。我们意识到，通过在呈现方式上做出一些改动，我们可以强化玩家的这种感觉……你没有输，只是成功地逃走了，你是个天才！”
当谈论（游戏中）屏幕内文字复杂性的时候，BB进一步聊了聊这个话题。BB提到：《植物大战僵尸》的开发者乔治·范（George Fan）曾经在GDC会场发表演讲，讲述以简洁、清晰的方式传递信息的重要性。他认为这种观点很有参考价值。 “这颠覆了我的看法：乔治说如果你在屏幕上呈现超过8个单词，玩家就不会去读。在《炉石传说》和《Marvel Snap》中，屏幕内单词的平均数量分别是9个和11个。”
基于相似的理念，Second Dinner始终坚持高度集中、简洁的设计方法，这在《Marvel Snap》的名字和背景设定上都有所体现。开发团队认为：与其生搬硬造地为游戏编写背景，或者硬塞一个糟糕的故事进去，倒不如完全不考虑剧情。另外，开发团队之所以决定将游戏命名为《Marvel Snap》，是因为在游戏名称的众多备选项中，它是最直接的一个。
《Marvel Snap》也把这种简洁的理念代入了玩法机制的设计上，并且将其作为最重要的特征之一。BB透露，他仔细研究过开发团队为“倍数模式”构建的9个不同原型，最后从中选择了最清晰易懂的版本。
02卡牌游戏的随机性
演讲中，BB还谈到了“输入和输出的随机性”这一话题。Second Dinner之所以决定在《Marvel Snap》中添加各种不同的场地效果，正是为了增添游戏的随机性。他补充说，随机性会给游戏带来许多变数，让玩家感到兴奋，但开发者需要确保玩家能够针对游戏的随机性采取行动，或者制定决策。
BB推荐大家观看理查德·加菲的一场名为《游戏里的运气》（Luck in Games）的演讲。“乔治·范的GDC演讲很棒，但这才是我一直以来最喜欢的设计演讲。”BB说，“我想，大部分人都误解了运气和技巧之间的关系。很多人觉得它就像一架天平，一边是运气，另一边是技巧……但事实上，两者并非完全对立。”
“某些既有运气成分，又鼓励玩家提升技巧的游戏之所以特别好玩，是因为它们包含大量有趣的决定，并且玩家每次游玩时，都能够感受到完全不同的精彩时刻。” 而对于“输入随机性”，BB将其定义为当玩家面对随机事件时，所做的具有策略性的决定。
“输出随机性”正好相反：玩家需要在游戏中做出某个决定，过段时间后才会发现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。BB提到，开发团队精心设计了《Marvel Snap》中的许多卡牌和场地，就是希望能够为玩家提供这两类随机性带来的兴奋感。
演讲临近结束时，BB向过去四年里努力工作的《Marvel Snap》团队表示感谢，并提炼了他送给同行的四点关键建议。
-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在食品储藏室为厨师们备齐食材；
- 在找到明确的方向前，让团队像快艇那样快速行动；
- 充分拥抱游戏中的随机性，包括输入和输出随机性；
- 推崇简洁的玩法——尽管这可能让团队成员对你不满。
03 学即兴表演的游戏设计师
在GDC上的另一场演讲里，Second Dinner副设计总监、负责《Marvel Snap》牌组构筑元素的肯特-埃里克·哈格曼（Kent-Erik Hagman）分享如何通过游戏设计选择来克服系统问题，以及参加即兴表演课程是怎样帮助他提升设计水平的。
哈格曼首先指出：《Marvel Snap》玩家经常要求开发团队添加调度手牌（mulligan），即允许玩家对起始手牌进行调换，这也是《万智牌》等其他卡牌游戏中的一项常见功能。
按照哈格曼的说法，《Marvel Snap》的许多新玩家抱怨他们在首回合无牌可打——考虑到游戏总共只有6个回合，这是个大问题。但开发团队觉得，添加调度功能可能拖慢游戏节奏，还会导致游戏显得过于复杂，对新手来说有妻如此。
通过卡牌设计，Second Dinner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。哈格曼说，他和团队设计了快银卡牌，并围绕该角色的速度添加独特能力，确保它每次都会在玩家的起始手牌中出现。当开发团队在《Marvel Snap》中添加这张卡牌后，新玩家就不再要求游戏提供调度功能了，游戏的节奏和架构也没有受到影响。
哈格曼还提到，为了教会玩家不同卡牌的协同效应，开发团队非常特意地选择了卡牌解锁路径，尤其是那些拥有“揭示”和“持续”能力的卡牌。
随着玩家深入游玩，开发团队会确保钢铁侠、惩罚者等几张拥有持续效果的卡牌加入玩家卡组，最后还会提供能为战场上本方所有卡牌增加2点能量的光谱（Spectrum）。通过这种方式，游戏既能巧妙地让玩家了解合理构筑的潜在好处，又不会让玩家觉得完全被牵着鼻子走。
奥丁等卡牌能够触发区域内其他卡牌的“揭示”效果，则被用来展示将所有“揭示”卡牌串联起来的力量。Second Dinner特意设置了卡牌的解锁路径，引导玩家使用钢铁之心、狼毒和白虎等揭示卡，最后以奥丁结束，从而向玩家展示了将优势互补的卡牌结合在一起所产生的能量。
哈格曼送给同行的另一条建议，来自他和BB散步时的一次对话。哈格曼问BB，怎样才能成为一名更好的游戏设计师，布罗德建议他去参加即兴表演课程。
即兴表演中，负责人常常会高喊“新选择”，迫使演员们突然改变表演方向。哈格曼指出，不断寻求新选择的思路对设计师很有帮助，尤其是那些需要反复迭代新功能的设计师。哈格曼透露，这种思路曾经帮助他克服了创意瓶颈，放弃了一项游戏内商店功能，以及并不太适合游戏的黛波丽、蜘蛛女侠的部分卡牌技能。
“当然，这会引出一个问题：究竟什么时候打出‘新选择’这张牌？如果你一直在对游戏进行迭代，我很难告诉你什么时候最合适。但我想说的是，如果你已经对某些内容进行超过三次迭代，还仍然觉得它不够好，那么就是时候去考虑新的选择了。对我来说，这种做法会经常让我跳出思维的束缚，非常有效。”
